仲凱乾笑了兩聲﹐說:「怎麼辦﹖溫柔一點就可以了。」
靜思怒目向著仲凱﹐但支持了不久又軟化了﹐她的前路﹐已經緊緊繫在那份試卷之中。她不惜一切也要拿到手。她咬了咬嘴唇﹐在心裡對自己說﹐溫柔就溫柔吧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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悅敏在咖啡室中﹐坐在靠窗的座位﹐邊等邊無聊地攪動桌上的咖啡。她看了看手錶﹐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分鐘。她很好奇﹐像林靜思這樣的一個女孩子﹐會有一個怎麼樣的男朋友。
這 時候﹐一個皮膚白晢﹐打扮得很年輕的男子推門進來。悅敏心想﹐不會是他吧﹐年紀這麼輕。他停了下來﹐站在門邊﹐靦腆地打量著咖啡室內的客人。她仔細地端詳 著他的臉﹐有點似曾相識﹐但又說不出他究竟像誰。他的目光掃到悅敏的臉﹐又突然縮了回去﹐仿彿想找一個不認識的人﹐又不知從何入手般。
悅敏有點驚訝﹐雖然看他找人的神態﹐應該是他了﹔但他的虛怯﹐他的青澀﹐完全不像是會吸引到靜思這種進取型女孩子的人。況且看靜思第一次會面時﹐一想起這前男友就失控的場面﹐很令人難以相信把她傷得這麼深的會是面前的害羞男孩。
他又再望著悅敏﹐有點欲言又止。悅敏有點失笑﹐覺得這男孩有點傻乎乎的﹐連用手提電話確認一下也不懂﹐只會無助地呆站門前。她等不下去﹐就站起走到他身旁。
「你好﹐我是何悅敏。你是來拿袋錶的嗎﹖」她故意不提靜思﹐看看他有何反應。
「何……小姐﹐你好。是的。是的﹐我就是打電話給你的 Albert。」他邊說竟然邊伸出手來﹐希望悅敏就此將袋錶交給他。
「啊﹐這袋錶是貴重的東西﹐我怎麼可以就這樣不經查證﹐就將它交給你﹖來﹐來這邊坐下﹐我得先和你談一談。」悅敏有些懷疑。
「我先得問一問你﹐你如何知道我拾到這袋錶呢﹖」
「是我以前的女友林靜思打電話給我﹐告訴我這袋錶的下落的。」
「哦﹖靜思曾經是你的女友?不太像呢……」
「……」Albert 冷不防對方會有此一問﹐昨天在電話中和靜思排演是也沒有這一著﹐竟然啞口無言了。
「不過像不像﹐由不得我說……」她看著他聽後如釋重負的表情﹐懷疑更深了。
悅敏問他袋錶的樣子﹑顏色﹐他都流利地答對了。他甚至告訴她﹐是因為他要往外地留學而被迫分手的。最近回來時在附近的街角遺失了。這袋錶是他先輩的遺物﹐他曾經把它送給靜思﹐但分手時她就把它交還給他﹐以示決絕。
悅敏覺得他的話有些可信性;但卻認為他說得太多了﹐連自己沒有問及的東西也自白出來﹐有點背誦對白的感覺。如果不是發生了靜思和試卷的事﹐令她覺得一切關於靜思的人和事都有點蹺蹊﹐她也許已經把袋錶交出了。她把袋錶拿出﹐握在手中﹐考慮著是否應該交給 Albert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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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凱穿起西裝﹐拿著公事包﹐再一次要去見工。他臨出門前把靜思的試卷放進包內﹐就像以前將袋錶隨身一樣。他往地鐵站途中﹐都總要經過以前與靜思常去的咖啡室。每次經過那裡﹐他都會透過玻璃窗﹐看看以前常坐的位置﹐有沒有被甚麼人佔據了。
今天﹐他的眼睛卻沒有停在那個位置﹐而給坐在窗邊一個女子手中的閃閃發亮物體吸引了。袋錶﹗他的袋錶﹗他驀然起跑﹐衝進了咖啡室。
「為甚麼我的袋錶會在你的手上﹖」
Albert 嚇呆了﹐他完全想像不到會有另外一個人突然衝進來認作是物主。悅敏畢竟是社工﹐對應付突發事件也有點辦法。她著仲凱坐下﹐想了一想便平靜地說﹕「你們都自稱是物主﹐那麼﹐你們幾不記得與袋錶在一起的字條上的電話號碼是……」
Albert 急忙把近日與靜思聯絡的手提電話號碼說了出來。悅敏聽了以後﹐不動聲色﹐把目光轉向仲凱﹐他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把曾經寫在他的手﹑刻在他的腦﹑鑲在他的心 的數字:靜思家中的號碼唸了出來。每一下停頓﹐都灌注了他心中的愛和恨,然後隨著每一個數字爆發出來。悅敏聽完後,沉默地把袋錶緩緩遞向仲凱。 Albert 從這一幕得知了自己露出了馬腳﹐不禁漲紅了臉﹐站起轉身就逃出了咖啡室。
仲凱把袋錶握在手中﹐深深地呼吸著。他們沉默了十多分鐘﹐仲凱終於開口問悅敏﹕「林靜思派人來假扮物主﹐目的就是要用袋錶來和我交換一份文件﹐不知道那和你有沒有關係呢﹖」
「文件……是她母校的試卷嗎﹖我其實是學校的社工﹐我們正在調查學校有人利用職權賣試卷的事。」
「她到今天還以為自己是對的。用一個謊言來掩蓋另一個謊言。她的心﹐就好像已經完全腐爛而不自知。如果沒有得到應得的懲罰﹐她永遠會繼續腐爛下去。」他從公事包拿出了試卷﹐交給悅敏。「謝謝你﹐我﹐終於解脫了。」
仲凱知道﹐他現在對靜思﹐已經了無感覺﹐對她的回憶已經不帶任何感情﹐對她的肉體也不再提起興趣﹐對她的恨意﹐也煙消雲散了。
他推門出了外面陽光普照的街上﹐繼續走自己要走的路。